高阳历史小说作品全集(共10册)_第8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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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8章 (第3/8页)

意要走。
  “也好。”刘三姨说,“我派人到西市去赁一匹马,让郑郎骑了去。”
  “西市离此不远吧?”
  “就在东面。”
  “既不远,我自己到西市去赁吧。”郑徽又踌躇着说,“绣春怎么样呢?”
  “犊车太慢,她今天赶不到家了。歇一晚,让她明天回去好了。”刘三姨答说。
  事情就这样安排了。刘三姨派人领着郑徽到西市,在骡马行赁了一匹马,由那里的人跟着,赶回平康坊。
  到了鸣珂曲李家,下马一看,双扉紧闭。正有些奇怪时,门上有样东西落入眼帘,触目惊心——那是一把大锁!
  郑徽惊疑交并,抢步上前,想从门缝里张望一下,到底是怎么回事?却又发现锁眼已用泥土封住,这一来,除非把锁敲掉,就是有钥匙也不能把锁打开。
  那表示了什么?表示李家全家不是偶然出门,而是出门以后不再回来了!
  一想到此,郑徽眼前金星乱迸,满头如针刺般焦躁慌乱。这太不可思议了!他疑心自己在梦寐之中,或者弄错了地方,把眼睛使劲地紧闭了一会儿,重又张开,定神看一看,一点都不错!从去年第一次惊艳,一直到这天上午伴着阿娃出门,记忆历历在目,再也错不了的!
  那么,这是怎么回事呢?斜阳无语,门庭寂寂,谁也不能为他作答。
  “郎君!”跟来的马夫,等得不耐烦了,“请给了赁马的钱吧!给了钱,我好走。”
  一句话提醒了郑徽,“我仍旧得回群贤坊!”他急急地说。
  “不行了!你听,快收市了,今天赶不到群贤坊。”
  果然,东市收市的铜钲,已经响了。接着就得关闭坊门,开始宵禁,到群贤坊有十五里路之远,不是片刻之间所能到达的。
  “但是,”他问马夫,“你呢?你不是也要赶回西市?我赶不到,你不是也赶不到?”
  “我不回西市。”马夫答道,“在东市,我们有同行,我在那里歇一晚,明天回去。”
  郑徽不再多说,付了三百钱,让那马夫跨马自去。
  而他自己,茫然无主,简直快晕倒了!扶着墙壁,勉强支持住,从一团乱丝样的意绪中,总算找到了一个线头:问一问左右邻居,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。
  于是,他叩开了左邻的门,向那应门的中年汉子问道:“请问,间壁李家的人,都到哪里去了?”
  “搬走了。你不知道?”
  “什么时候搬的?”
  “午前。”
  “搬到什么地方?”
  “这就不清楚了。”
  “你想,李姥会搬哪里?”
  那中年汉子似乎觉得他的问句十分可笑,摇摇头说:“我们跟李家没有来往,一点都不知道。”
  郑徽无法再问下去,道声“谢谢”,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去,脚步沉重得像拖着一副钦命要犯所戴的脚镣。
  他不辨东西地往前移动着。一抹余晖曳出他的长长的身影,这使他忽然警觉,天色将暮,得找个宿处才好。
  到哪里去呢?他站在十字路口,茫然无主。阿娃已去,韦庆度已死,还有王四娘家阿蛮,一个多月前为新科进士量珠聘去,在平康坊,他已没有一处熟悉的地方,可以托足。
  想不到裘马翩翩,观光京国,不到一年的工夫,竟至于无家可归。天下虽大,竟至于难觅容身之地!一念及此,他忍不住眼眶一酸,几乎凄然泪落。
  自然,平康坊多的是勾栏人家,不愁无处可宿,只是一则他万万不可能再有偎红倚翠的心情;再则,他身上所有的钱,连一夕缠头之费都不够,便只好另打主意。
  于是,他重又拖动沉重的脚步,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。离开平康坊,来到东市。东市北口的两扇大木门,正被慢慢地推动,将要合上,郑徽直觉地抢上几步,从门缝中挤了进去。
  身后的木门,被关闭了,落闩下锁,发出迟滞沉闷的声音。非常奇怪地,那种一点都不好听的声音,反使他的心情安定了下来,既然今夜已不能离开东市,便只好在东市打主意找宿处了。
  东市也有酒楼,酒楼也可以留宿,甚至于招胡姬荐枕。而此时的郑徽已失却去光顾的资格,他仅能找到一家简陋的旅舍,权度一宵。
  三杯浊酒,一盏孤灯,郑徽经历了平生第一个凄凉难耐的夜。
  经过一段五中如焚、昏乱不明的时间,就像灰尘落地静止了一样,他才开始能对这一整天的经过,细细回忆。
  只要稍一细想,郑徽就如大梦初醒。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的,李姥态度的转变,原亦可疑,却为自己所忽略了。信了李姥的好意,便不能不尊重她的意思去烧香,肯去烧香,便必然中了调虎离山的恶计。一步错,满盘输,懊悔嫌晚了!
  这是一场梦,梦得太离奇了些。
  这是一场戏,作为一场戏看,他不能不佩服李姥的提调,角色整齐,场子紧凑,是一场好戏。
  然而,阿娃演得太出色了!从她转述李姥的好意开始,一直到在刘三姨家接得李姥急病的消息,所表现的那副方寸大乱的神情,无不是绝妙的做作。如果阿娃不是演得那样逼真,稍微露一丝破绽,他就绝不可能被骗得在这场戏终了以后,才知道是“戏”!
  这太残酷了!郑徽不敢相信,阿娃竟是这样一个深沉得不可测的人!他从头细想,她的一颦一笑,以及默默无言中所流露的私心喜悦的爱意,即令是做作,难道竟无一丝真情?如果有一丝真情,又何忍在他已走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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