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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(第6/10页)
脾气怪僻得很,不愿以真面目示人。这一层,得请你谅解。” “自然,自然。生得丑的女子,脾气怪僻的居多。不管她怎么样,我都尊重她的。” 一言未毕,东宫的从人来报,说樊於期到了。太子丹自然离席相迎,荆轲为了尊老敬贤,也跟在太子丹身后,一起出室迎接。 在精致的客室中,太子丹为双方通名引见,两人都恭恭敬敬地伏地行礼。 拜罢起身,相互寒暄。两人都想细看一看对方,因而都是一面说着些久已仰慕的客气话,一面却很不客气地平视着对方,从上到下,毫无顾忌地打量着。 在荆轲眼中,樊於期是可怜的——他予人的感觉,就像一头既老且病的白额虎一样,那高大的身躯,虬结的黄须和他的狮鼻海口,依稀还可以想见他当年叱咤风云的雄姿,但是,他的松弛的皮肤,迟钝的动作,特别是那一双忧郁而疲倦的眼睛,说明了他的英雄岁月,离他已经非常遥远了。 这样一位人物,什么是他最好的归宿?荆轲不断地在想,却始终找不出一个自己可以认为满意的答复。 “请入席!”东宫舍人来禀报。 “请!”太子丹起身肃客,笑着问樊於期道,“犹有斗米之量否?” 这是赵国名将廉颇的典故。廉颇虽老,一顿饭还能尽米一斗,肉十斤,披甲上马,犹可驰驱。樊於期知道太子丹激励他的意思,但是他也像廉颇一样,一为楚将,无功足录,对于统驭他国的士卒,并无把握,所以始终不敢自己请命,为燕国领兵御敌——而徒受太子丹的供养,不能建寸功以报,这也正是他日夜耿耿于心的一件事,因此听得太子丹的话,虽知是无心的一句戏言,却仍是惭愧得抬不起头来。 太子丹自然明了他的心思,自觉失言,大为悔恨,但亦不便解释,只是对樊於期越发恭敬,借以表示自己仰慕的诚意。 冷眼旁观的荆轲看在眼里,心中一动,等入席以后,找个机会,问道:“请教樊将军,暴秦灭韩破赵,窥燕之意,日渐明显,为今之计,燕当如何?” 樊於期颓然垂手,低头答道:“樊某穷愁潦倒,百无一用,不敢与谋大计。一息尚存,所不能释怀者,只是不知何以报答太子的深恩大义?” “樊将军,莫如此说!”太子丹赶紧举酒相敬,“举世滔滔,只有你我深知寸心的隐痛,樊将军,我总算比你的境遇好得多——府上一家老小,尽属无辜,而都为嬴政所害。这无情无义、狗彘不食的独夫!”太子丹咬牙切齿地说,“总有一天,我要叫普天下大快人心。你看着——”他咽一口唾沫,把要说的话,很吃力地忍住了。 荆轲咳嗽一声,略微示意。樊於期抬眼看了看,离席而起,伛偻着笨重的身躯,直趋荆轲席前,替他斟满了酒,俯身说道:“荆卿,请尽此爵,樊某有微衷奉陈。” 荆轲并不推辞,道声“不敢”,举爵一饮而尽。 樊於期陪饮了一爵,将双手平放在膝头,徐徐说道:“樊某托庇于太子之下,与燕国共存亡,同休戚。现在燕国喜得大贤,拜足下为上卿,必有嘉猷良谟,措燕国于磐石之安,该当一贺。” “荆轲亦如樊将军一样,只有一片血诚,上报太子。实在不敢当樊将军的过奖,只是既有同仇敌忾之心,一切的一切,还请支持。” “那何消说得?”樊於期又满饮一爵,“请再尽此。樊某有一句肺腑之言,奉陈左右。” “请指教。” “樊某日夜所思者,只是如何图报太子。只恨身如废物,一筹莫展。因此,任何人凡能有助于燕,有助于太子的,等于为樊某代尽报答之义,即是我的恩人。荆卿,我对足下感谢不尽,欣喜不尽,凡有为燕而可供驱策之处,粉身碎骨,在所不辞。请足下记取此言。” “是!”荆轲倏然动容,替樊於期斟满了酒,以极低沉的声音说,“我为燕国向将军敬致谢意。” 这句话自是涵着深意,但谁也不知道樊於期曾否加以体味?只看他毫不迟疑地干了荆轲所敬他的酒。 退回原来的席次,樊於期显得神情愉快了些。酒的作用使他兴奋,他谈起他辅助嬴政的弟弟长安君,反抗嬴政的往事,他说嬴政与长安君的性格完全不同,这因为嬴政的父亲——吕不韦是个极工心计的阴谋家,嬴政没有秦国王家的血统,所以他的禀赋跟长安君没有一点相像。 太子丹听着樊於期诟辱嬴政,显得十分满足的样子。但是荆轲并不感兴趣,他所感兴趣的是秦国宫廷中的一切。 因此,找到一个空隙,他问樊於期:“天下之人,莫不欲得嬴政而甘心,他就不怕有人行刺吗?” 这一问,恰也是太子丹所感到关切的,所以也加了一句:“秦宫可曾发现过刺客?” “秦宫未曾发现过刺客。”樊於期答道,“那里护卫极严,凡进秦宫,必加搜检,凶器带不进去,如何行刺?” 太子丹看了荆轲一眼,荆轲声色不动,又从容问道:“若是一国的使者,难道秦宫护卫也公然搜检么?” “这自然不至于。不过他国的使者被安置在候馆,其中执役的人,皆为秦宫廷特派,使者的一举一动,皆在严密监察之中。至于行李被秘密检查,更不消说的。” “原来如此